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﹝李廣﹞

隴西成紀(今甘肅靜寧西南)人,字廉俊,西漢時期的名將。漢文帝十四年(前一六六年)從軍擊匈奴因功為中郎。景帝時,先後任北部邊域七郡太守。武帝即位,召為中央宮衛尉。元光六年(前一二九年),任驍騎將軍,領萬餘騎出雁門(今山西右玉南)擊匈奴,因眾寡懸殊負傷被俘。匈奴兵將其置臥于兩馬間,李廣佯死,於途中趁隙躍起,奔馬返回。後任右北平郡(治平剛縣,今內蒙古寧城西南)太守。匈奴畏服,稱之為飛將軍,數年不敢來犯。元狩四年,漠北之戰中,李廣任前將軍,因迷失道路,未能參戰,憤愧自殺。

李廣的祖先是秦王政時李信,曾率軍擊敗燕太子丹。李廣家族世代接受僕射這一官職。(自秦時就有的官職)《晉書•涼武昭王傳》記載了李廣的家世:「武昭王諱暠,字玄盛,小字長生,隴西成紀人,姓李氏,漢前將軍廣之十六世孫也。廣曾祖仲翔,漢初為將軍,討叛羌於素昌,素昌即狄道也,眾寡不敵,死之。仲翔子伯考奔喪,因葬于狄道之東川,遂家焉,世為西州右姓。」

漢文帝十四年(前一六六年),匈奴大舉入侵邊關,李廣以良家子從軍抗擊匈奴。因善於用箭,殺死和俘虜了眾多敵人,升為漢中郎,以騎士侍衛皇帝。多次跟隨文帝射獵,格殺猛獸,漢文帝曾慨歎:「惜乎,子不遇時!如令子當高帝(劉邦)時,萬戶侯豈足道哉!」漢景帝即位後,李廣為隴西都尉,不久升為騎郎將。吳楚七國之亂時,李廣任驍騎都尉跟隨太尉周亞夫抗擊吳楚叛軍,因奪取叛軍帥旗由此在昌邑城下立功顯名。雖有功,但由於李廣接受了梁王私自授給他的將軍印,回朝後,沒得到封賞。

諸王叛亂平定後,李廣任上谷太守,匈奴日以合戰。典屬國公孫昆邪上書:「李廣才氣,天下無雙,自負其能,數與虜敵戰,恐亡之。」於是被任為上郡太守。後李廣又在北地、雁門、代郡、雲中等地做太守,以打硬仗而聞名。匈奴入侵上郡(郡治膚施,今陝西榆林東南魚河堡),景帝派一個寵信宦官同李廣一起統率和訓練軍隊抗擊匈奴。一次宦官帶幾十個騎兵出獵,路遇三名匈奴人騎士,與其交戰,結果,匈奴人射殺了所有隨從衛士,還射傷宦官,宦官慌忙逃回報告給李廣。李廣認定三人是匈奴的射雕手,於是親率百名騎兵追趕三名匈奴射雕手。匈奴射雕手因無馬而步行,幾十里後被追上,李廣命令騎兵張開左右兩翼,自己親自射殺二名匈奴射雕手,生擒一名。剛把俘虜縛上馬往回走,匈奴數千騎兵趕來,見到李廣的軍隊,以為是漢軍誘敵的疑兵,都大吃一驚,立刻上山擺開陣勢。李廣的一百名騎兵,也十分害怕,都想掉轉馬頭往回奔。李廣說:「吾去大軍數十里,今如此以百騎走,匈奴追射我立盡。今我留,匈奴必以我為大軍之誘,必不敢擊我。」李廣命令所有的騎兵前進,一直走到離匈奴陣地不到二里多路的地方才停了下來。李廣又下令道:「皆下馬解鞍!」他手下的騎兵說:「虜多且近,即有急,奈何?」李廣說:「彼虜以我為走,今皆解鞍以示不走,用堅其意。」匈奴騎兵果真不敢冒攻。這時一名騎白馬的匈奴將領出陣來監護他的士兵。李廣騎上馬,帶十幾個騎兵,射殺白馬將,然後重回到他的隊裏,卸下了馬鞍。他命士兵都放開馬匹,睡臥地上。這時天色已晚,匈奴兵始終覺得他們可疑,不敢前來攻擊。半夜時分,匈奴以為漢軍在附近有伏兵,想乘夜襲擊他們,便引兵而去。第二天一早,李廣回到了部隊。李廣等人全身而退體現了其臨危不亂且有急智的良好品質,但「大軍不知廣所之,故弗從。」身為主將冒然追擊而不通知大軍,此不可取。

公元前一四零年,漢武帝即位,眾臣認為李廣是名勇將,武帝於是調任李廣任未央宮衛尉。這時程不識也任長樂宮衛尉,他倆從前都以邊郡太守的身份統領軍隊,卻有截然不同的帶兵方法。程不識曰:「李廣軍極簡易,然虜卒犯之,無以禁也;而其士卒亦佚樂,咸樂為之死。我軍雖煩擾,然虜亦不得犯我。」士兵人人自便,晚上不打更巡邏自衛,但如果匈奴進攻,大軍沒辦法抵擋。程不識則以嚴格治軍而聞名,他注重部隊的編制,隊列和陣式。可是士兵卻苦於程不識之嚴,都喜歡跟隨李廣作戰,這是程不識對老戰友李廣委婉的批評。程不識景帝時因數次直諫而被任為太中大夫,為人清廉,謹于文法。

漢武帝元光二年(前一三三年),漢用馬邑城(今山西朔縣)誘匈奴軍臣單于入塞。派大軍埋伏在附近的山谷中,李廣擔任驍騎將軍,受護軍將軍韓安國節制。最後軍臣單于察覺了漢軍的謀劃撤退,馬邑之圍無功而返。元光六年(公元前一二九年),匈奴又一次興兵南下,前鋒直指上谷(今河北省懷來縣)。漢軍四路出擊。車騎將軍衛青直出上谷,騎將軍公孫敖從代郡(治代縣,今山西大同、河北蔚縣一帶)出兵,輕車將軍公孫賀從雲中(今內蒙古托克托東北)出兵,李廣任驍騎將軍,率軍出雁門關,四路將領各率一萬騎兵。衛青首次出征,直搗龍城(匈奴祭掃天地祖先的地方),斬首七百人。李廣終因寡不敵眾而受傷被俘,匈奴單于久仰李廣威名,命令手下:「得李廣必生致之!」匈奴騎兵便把當時受傷得病的李廣放在兩匹馬中間,讓他躺在用繩子結成的網袋裏。走了十多里路,李廣裝死,斜眼瞧見他旁邊有個匈奴少年騎著一匹好馬,李廣突然一躍,跳上匈奴少年的戰馬,把少年推下馬,摘下他的弓箭,策馬揚鞭向南奔馳,匈奴騎兵數百人緊緊追趕。李廣邊跑邊射殺追兵,終於逃脫,收集餘部回到了京師。漢朝廷把李廣交給法官,法官判李廣部隊死傷人馬眾多,自己又被匈奴活捉,應當斬首,後用錢贖罪,成為平民。但李廣展現出的驚人騎射技術給匈奴人留下深刻的印象,這正是匈奴稱其為「漢之飛將軍」的由來。

李廣賦閑期間,曾和潁陰侯灌嬰的孫子灌強到藍田南山(藍田南山,今陝西藍田縣東。藍田南山是顯官屏居遊樂的地方。魏其侯竇嬰謝病,亦屏居藍田南山下數月。)中隱居遊玩。曾有一次在夜間帶著一個隨從騎馬外出,跟別人在鄉間飲酒。歸來時路過霸陵亭,霸陵夜間宵禁,霸陵亭尉喝醉了酒上前大聲呵斥李廣不讓通行。李廣的隨騎說「這是前任的李將軍。」亭尉說:「就是現任將軍尚且不能夜間通過,何況是前任將軍!」於是就扣留了李廣等人,留宿霸陵亭下。過了不久,匈奴攻入遼西,擊敗了屯兵漁陽的韓安國。於是皇帝召李廣,封他為右北平太守。李廣隨即請求武帝,准許派遣霸陵亭尉一同前去。到了軍中李廣就把亭尉殺了,然後向皇帝上書謝罪。皇帝回報說:「將軍,是國家的爪牙。《司馬法》講:登車不撫車前橫木以禮敬人,遇到喪事不根據親疏關係穿規定的喪服,振兵興師去征伐不順服的人,出征時,要統率三軍之心,協同戰士之力,這樣才能做到一怒千里驚懼,威振則萬物歸順,是以名聲顯露於夷貉,神威使鄰國畏懼。報仇除害這是我期望于將軍的,您若叩頭請罪,這豈是我所指望的!」看來皇帝並沒有因此而責備李廣,倒欣賞他的這種做法。但這件事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李廣心胸的狹窄。

同樣是同時代的御史大夫韓安國,他坐牢的時候,獄吏田甲辱安國。韓安國說:「你就不怕我死灰復燃?」田甲此人很幽默:「你復燃,我當灑尿滅之。」後韓安國被拜為梁內史。田甲知後,逃走。韓安國更幽默說:「不逃走就不殺,如果逃走,就滅其九族。」田甲不敢走,向韓安國認罪。韓安國笑著說:「你給我灑泡尿看看。」韓安國不僅放過了田甲,而且還善待了他。這就是成語「死灰復燃」的由來,韓安國受辱後展現的是其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氣度。但李廣卻做不到。

李廣出獵,看到草叢中的一塊石頭,以為是老虎,張弓而射,一箭射去把整個箭頭都射進了石頭裏。仔細看去,原來是石頭,過後再射,就怎麼也射不進石頭裏去了。李廣一聽說哪兒出現老虎,他就常常要親自去射殺,居守右北平時一次射虎,惡虎撲傷了李廣,李廣帶傷最終竟也射死了這隻虎。李廣為將廉潔,常把自己的賞賜分給部下,與士兵同吃同飲。他做了四十多年俸祿二千石的官,家裏沒有多少多餘的財物,始終不談購置家產的事,深得官兵愛戴。李廣身材高大,臂長如猿,有善射天賦,他的子孫向他人學射箭,但都不及李廣。李廣不善言辭,與人閒居時亦以射箭來賭酒為樂,一生都以射箭為消遣。李廣愛兵如子,凡事能身先士卒。行軍遇到缺水斷食之時,士兵不全喝到水,他不近水邊;士兵不全吃遍,他不嘗飯食。對士兵寬緩不苛,這就使得士兵甘願為他出死力。李廣射殺敵人時,要求自己箭無虛發,所以非在數十步之內不射,常常是箭一離弦,敵人應聲而亡。也由此多次被敵人圍追,射猛獸時也由於距離太近而幾次受傷。

元朔六年(公元前一二三年),李廣再為後將軍,跟從大將軍衛青的軍隊出定襄,擊匈奴。諸將大多因立功而被封侯,而李廣軍無功而還。公元前一二一年,李廣以郎中令身份率四千騎兵從右北平出塞,與博望侯張騫的部隊一起出征匈奴。李廣部隊前進了數百里,突然被匈奴左賢王帶領的四萬名騎兵包圍。李廣的士兵們都非常害怕,李廣就派自己的兒子李敢先入敵陣探察敵情。李敢率幾十名騎兵,衝人敵陣,直貫匈奴的重圍,抄出敵人的兩翼而回。回來後向李廣報告說:「匈奴兵很容易對付。」李廣的軍士聽了才安定下來。李廣布成圓形陣勢向四面抗敵。匈奴猛攻漢軍,箭如雨下,漢兵死傷過半,箭也快射光了。李廣就命令士兵把弓拉滿,不要發射,他手持強弩射殺匈奴裨(副)將多人,匈奴兵將大為驚恐,漸漸散開。這時天色已晚,漢官兵都嚇得面無人色,但李廣卻意氣自如,更加致力於整飭軍隊。軍中官兵從此都非常佩服李廣的勇氣。第二天,他又和敵兵奮戰,這時博望侯張騫的救兵才趕到,解了匈奴之圍。李廣的軍隊幾乎全軍覆沒,李廣功過相抵,沒有得到賞賜。博望侯張騫延誤行程,當斬,後用錢贖罪,成為平民。

李廣前後與匈奴作戰四十多年,卻始終得不到封侯,當年同他一起為漢中郎的堂弟李蔡,「蔡為人在下中」,「下中」,即《漢書古今人物表》之第八等,下等之中。名聲也遠在李廣之下,景帝時,李蔡積功勞至二千石。元朔五年為輕車將軍,後封為樂安侯,元狩二年中,代公孫弘為丞相,位至三公。李廣的許多部下也被封侯,而李廣卻未得爵邑,官職也沒有超過九卿。一次李廣與望氣算命的王朔交談,說:「自擊匈奴而廣未嘗不在其中,而諸部校尉以下,才能不及中人,然以擊胡軍功取侯者數十人,而廣不為後人,然無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,何也?豈吾相不當侯邪?且固命也?」王朔說:「將軍想想難道做過什麼可悔恨的事情麼?」李廣想想說:「我為隴西太守時,羌族人造反,我引誘他們投降,來降的有八百多人,在他們投降的當天我就殺了他們。至今最大的悔恨只有這事。」王朔說:「罪過沒有比殺已降的人更大了,這就是你不得封的原因了。」

元狩四年(前一一九年),大將軍衛青與驃騎將軍霍去病深入漠北打擊匈奴。李廣多次請求隨軍出征,武帝認為他年老未被啟用。後來武帝終於任命其為前將軍,隨衛青出征。出塞,衛青得知單于的駐紮地,衛青決定自率部隊正面襲擊單于,而命前將軍李廣與右將軍趙食其從東路夾擊。東路道迂回且遠,水草極少,不利於行軍。李廣希望做為先鋒正面對抗單于,說:「臣部為前將軍,今大將軍乃徙令臣出東道,且臣結髮而與匈奴戰,今乃一得當單于,臣願居前,先死單于。」可是武帝認為李廣年老又命數不好,出征時總是遇到各種狀況,暗地裏囑咐衛青不要讓李廣與單于正面對陣。李廣堅決拒絕調動,衛青不接受他的請求,命令長史下道文書,讓李廣趕快到所在部隊去,照文書說的辦。李廣沒有向衛青告辭就動身了,內心極其惱怒地回到營中,領兵與右將軍會合,從東路出發。部隊因無嚮導或者嚮導死亡(軍亡導),迷失了道路,落在大將軍後面,耽誤了約定的軍期。漠北之戰,衛青「見單于兵陳而待」,李廣趙食其卻「失期」戰時不曾趕到,衛青當機立斷,創造性地運用車騎協同的新戰術,命令部隊以武剛車「自環為營」,以防止匈奴騎兵的突然襲擊,而令五千騎兵出擊匈奴。此戰漢軍追擊兩百餘里,俘斬敵軍一萬九千餘名,但伊稚斜單于「視漢兵多面士馬尚強,戰而匈奴不利」,遂趁夜幕降臨,跨上一匹善於奔跑的精騎,率領數百壯騎殺出重圍向西北方向逃去。衛青乘勝向北挺進,攻入顏山(今杭愛山南面的一支)趙信城,繳獲了匈奴屯集的大批糧食和軍用物資。漢軍在此駐留一日,然後放火燒毀趙信城及城內未能運走的餘糧,回師南下。到達漠南之後,衛青與李廣、趙食其會合。會合後,由於要向武帝彙報此戰的經過,衛青派長史拿了乾糧酒食送給李廣,順便問起李廣等迷路的情況。李廣沒有回答,衛青便「使長史急責廣之莫府對簿」,「之」指前往;「簿」指文書法令。這裏的「莫府」,有兩種可能性,一為衛青的幕府,一為李廣的幕府。兩幕府都有文書為依據,皆可對質。李廣說:「諸校尉無罪,乃我自失道,吾今自上簿。」

李廣回到軍部,對他的部下說:「廣結髮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,今幸從大將軍出接單于兵,而大將軍又徙廣部行回遠,而又迷失道,豈非天哉!且廣年六十餘矣,終不能復對刀筆之吏(主辦文案的官吏,表示李廣不願受軍法審判)。」言畢引拔刀自刎,李廣部下軍士大夫一軍皆哭。百姓聞之,無論認識與不認識,無論老者青年,皆為之流淚。李廣有子三人,長子李當戶早死,有遺腹子李陵。次子李椒為代郡太守,也先于李廣而死。幼子李敢常隨軍出征,李廣死時,李敢以校尉身份隨霍去病擊左賢王,力戰,奪左賢王鼓旗,斬首甚多,被賜爵關內侯,食邑二百戶。李廣死第二年,李廣的弟弟李蔡因罪自殺,之後李敢代李廣為郎中令。不久,懷恨其父李廣之死而擊傷大將軍衛青,衛青卻沒有聲張。後李敢至上雍,到甘泉宮狩獵,被驃騎將軍霍去病射殺。當時霍去病正被武帝所寵,武帝辯說:「鹿觸殺之。」李廣的孫子李陵,少年因爺爺的名氣受到漢武帝賞識。後來不願隨李廣利部下效命,自薦以五千步兵出擊匈奴,但是身陷重圍兵敗投降。漢武帝得知李陵叛降後族滅李家,李氏從此衰敗,隴西人士皆以李氏為恥。

【後記】

後人評價司馬遷在《史記》中對李廣評價很高,曾用「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」兩句話來讚美李廣。蹊,小路。意指,桃樹、李樹並不會說話,但提供美味可口的果實給人,其樹下自然形成一條小路,喻意真誠待人,自能感召人心。日本東京成蹊大學即以此為名。唐朝詩人亦對李廣多有讚頌,王昌齡在《出塞》中寫道:「秦時明月漢時關,萬里長征人未還。但使龍城飛將在,不教胡馬度陰山。」其中「飛將」即指「飛將軍」李廣。《滕王閣序》中說:「馮唐易老,李廣難封」,也是為飛將軍不能封候而感慨。盧綸在《塞下曲》中則描寫了一個傳奇故事:「林暗草驚風,將軍夜引弓。平明尋白羽,沒在石棱中。」故事原出自《史記‧李將軍列傳》:「廣出獵,見草中石,以為虎而射之。中石沒鏃,視之石也。因復更射之,終不能復入石矣。」說的是有一次李廣見到草叢中的石頭,以為是老虎,於是引弓去射,結果發現是塊石頭,而箭頭已經沒入石塊,再發箭去射,卻再也射不進去了。

然李廣亦有被後世詬病之事;第一件,李廣曾誘降隴西羌族叛軍,然後把降卒八百餘人全部殺死。殺俘虜自古是犯忌諱的,有「殺降不祥」之說,而且在當時認為是戰爭罪行。李廣不能封侯也被當時著名的相士王朔認為是上天對他殺降的懲罰。第二件,李廣曾經公報私仇,殺掉了一個與他有過節的軍官。李廣戰敗丟官後,有次打獵經過南山,耽誤了返回的時辰。按照規定,入夜後要封關不許通行,於是把守霸陵的校尉禁止他通過。李廣要求通過,並稱自己以前是將軍。亭尉對答:「現任的將軍都不能通過,何況是以前的?」李廣因此記恨在心,後來任右北平太守時,以人事調度的名義將霸陵尉招至自己轄內借機殺死。

此外,歷史上對李廣的欣賞多出自文人,兵家少有對李廣的讚譽之詞。李廣一生對匈奴大小交戰七十餘次,能夠拿上台面的勝仗卻屈指可數,史書記載的更多是個人英雄主義的行為(如奪馬出逃、神弓怯敵、力射石虎等等),而損兵折將、兵敗不敵的次數卻也不少。李廣自己也承認「不為後人,然無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」(從不落在別人後面,卻沒有半點夠封侯資格的軍功)。宋人黃震《史記評林》說:「李廣每戰輒北,因躓終身。」司馬光也認為:「效不識(即程不識),雖無功,猶不敗;效李廣,鮮不覆亡。」此外李廣心高氣傲,常常意氣行事,甚至有為了追殺三個匈奴兵,率百人追趕,結果被數千敵軍包圍的事例。在上谷作太守時,典屬國公孫昆邪就曾經上書漢景帝說李廣雖然「才氣天下無雙」,但是「自負其能」,擔心他冒然與匈奴交戰會吃大虧(李廣因此被改調到上郡做太守)。

自古兵家向來崇尚治軍嚴謹,而李廣治軍寬鬆,部隊紀律性很差,甚至行軍不列隊、部營不設崗哨,平時也不練兵,軍隊管理的表冊文書一律簡化,軍隊行軍整修時也只是吃飽而已,並不充分補給。雖然他因此得到了士兵的支持和愛戴,犯了兵家大忌,但是他依然能夠時時掌控敵人的動態。在當時與李廣齊名的另一名將程不識因為治軍嚴格,士兵們不喜歡到其帳下服役,而更願意到李廣部隊。而程不識對「李廣軍極簡易」的評價則是:「其士卒亦佚樂,咸樂為之死」(士兵們高興,也願意為他賣命),但是「然虜卒犯之,無以禁也」(一旦匈奴人來攻打,就頂不住了),「我軍雖煩擾,然虜亦不得犯我」〈我們雖然辛苦點,但匈奴人也占不著我們便宜)。

明代黃淳耀也有評論:「李廣非大將才也,行無部伍,人人自便,此以逐利乘便可也,遇大敵則覆矣。太史公敘廣得意處,在為上郡以百騎禦匈奴數千騎,射殺其將,解鞍縱臥,此固裨將之器也。若夫堂堂固陣,正正之旗,進如風雨,退如山嶽,廣豈足以乎此哉?淮南王謀反,只憚衛青與汲黯,而不聞及廣。太史公以孤憤之故,敘廣不啻出口,而傳衛青若不值一錢,然隨文讀之,廣與青之優劣終不掩。」評價李廣雖為名將,卻非良將。明代大儒王夫之則更是評論李廣「獲譽于士大夫之口,感動於流俗之心」。李廣終生不能封侯,以至於被後人評為「數奇」(運氣不好),其實和他治軍不嚴、缺乏戰略眼光導致軍功不夠是脫不了聯繫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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