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一劃】

﹝一一﹞◎六十三年七月三日〈三天主考‧聖訓‧注〉

……逐一、一個接一個。《韓非子‧內儲說上》:「韓昭侯曰:『吹竽者眾,吾無以知其善者。』田嚴對曰:『一一而聽之。』」《紅樓夢‧第四十二回》:「劉姥姥忙跟了平兒到那邊屋裡,只見堆著半炕東西。平兒一一的拿與他瞧著。」《梵網經》:「一一句句,一一字字,皆是諸尊法曼陀羅身。」《觀無量壽經》:「一一寶珠有八萬四千光,一一光作八萬四千異種金色,一一金色遍其寶土。」

﹝一一轉輪虛空中﹞◎八十二年六月十五日〈諸天神聖〉

……喻常轉法輪於寂靜虛空大定中。

﹝一人之眾﹞◎六十八年九月二十九日〈活佛師尊〉

……見『一寸之地 一人之眾 誠以為懷』條目。

﹝一刀圭﹞◎七十三年六月十五日〈萬仙菩薩‧聖訓‧注〉

……刀圭,古時量取藥物的用具。一刀圭形容少量的藥。

﹝一寸之地  一人之眾  誠以為懷﹞◎六十八年九月二十九日〈活佛師尊〉

……喻無論是處於何種環境,哪怕只是在一寸的地方,哪怕是只有一個人的時候,對於慎言、慎行、慎獨的謹慎態度,要有「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」,戒慎恐懼的心態。從天道修行的的角度來說,尤其要抱持著「誠以為懷」,至死不渝的節操,顛沛如是,造次亦如是。語出《賈誼‧治安策一》:「一寸之地,一人之眾。」

﹝一元復始﹞◎六十三年二月二十四日〈天佛院‧總班長‧蔡吳樣娘〉

……語本《公羊傳‧隱公元年》:「元年春,王正月。元年者何,君之始年也;春者何,歲之始也。」後指除舊歲,新年開始。如:「一元復始,萬象更新。」

﹝一心之力  萬國皆歡﹞◎八十二年六月十五日〈十八羅漢率四大天王〉 

……只要愿力是真誠的,那麼一心所起的慈悲力量,自能得到世界各國的讚譽歡呼。

﹝一心法界﹞◎七十三年三月十五日〈諸天神聖‧聖訓‧注〉

……見『法界』條目。

﹝一心秉一德﹞◎七十年八月十五日〈關聖帝君〉

……同心同德。一心,同心。如:「萬眾一心」。《書經‧泰誓上》:「予有臣三千,惟一心。」一德,純一的德行。《書經‧咸有一德》:「惟尹躬暨湯,咸有一德,克享天心。」秉,保持、堅持。《唐‧皇甫冉‧太常魏博士遠出賊庭江外相逢因敘其事詩》:「秉節身常苦,求仁志不違。」《元‧劉時中‧端正好‧眾生靈遭魔障套‧三煞》:「這相公主見宏深,秉心仁恕。」

﹝一切天意莫埋怨﹞◎七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〈亡靈結緣‧靜修院‧雲禎女‧劉秀英〉

……這句話其實針對的是亡靈家屬;雖然死亡一事,本就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,人人都會碰到的,但以天道的諦義與弘法背景來說,比較不能讓家屬接受的是,應該不至於落此下場,最起碼也要讓家人有所疼惜、有所道別;家屬的想法很單純:因為就是對天道的信念深厚,所以也就深信「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」的因果循環之理,以亡靈身為天道壇主以及白陽修道士的立場來說,應該會有善終一途,而非橫死;這是家屬的心態,也是一般道親所認同的。但上天以猝死,甚至於身首異處之慘境,讓家屬來重新詮釋亡靈為罪愆而死亡的定義或理由,當然家屬會心灰意冷,繼而怨天怨道,不斷的埋怨之餘,再加上旁人的不斷煽風點火,對天道頓失信心信念而心萌退意了。因此亡靈以一句「一切天意莫埋怨」之語,除了要挽回家屬對天道的信念之外,更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,這是天意,理數所然,不要埋怨。

﹝一切苦厄如何度﹞◎七十三年六月十五日〈南海古佛〉

……眾生的苦患災厄該如何去救渡?世間是個苦海無邊的世界,從出生的那一刻起,即已註定死亡必將來臨。在人的一生當中,名聞利養或許迷人,色聲香味或許誘人,但這都無助於生為「人身」的究竟大業,相反的,從名聞利養或色聲香味當中,卻有相當大的機會會造下惡因惡緣,因果循環是天理,造了什麼因,就必定會有什麼樣的果。人的出生,其實就是一種為累世累劫之因果而來的報身,此報身有善有惡、有好有壞。沒人敢保證在這一世之前的某一世當中沒犯下過錯,在累世累劫的輪迴當中,或許早已是惡貫滿盈而不自知。今世生為人身而非禽身獸身,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在累世累劫的輪迴當中,還有善根善種的存在,所以才能得聞佛法,甚至於能求得天道。既然今生碰到了,怎麼辦呢?該不該修道?是就此了卻未來輪迴之苦,還是繼續沉淪下去再受因果輪迴?這個答案由你自己來作決定,成仙成佛或成鬼成魔,都是從你內心最深處的那一念頭開始,一念之差,天堂地獄。古佛在這句冠詩中寫的「如何度」這三個字,是一個很有奧妙深意的話頭,如何度?度誰?自度?還是度別人?自度方能度人,己正方能正人,所以修道的真正涵義,就是要從自身做起,腳踏實地,一步一步的往聖賢之道而去,沒有捷徑,沒有取巧,慎獨慎思,從一念處下手,堅守綱常倫理,法天象地,人溺己溺,人饑己饑,以眾生之苦為己之苦,以眾生之利為己之利,不受富貴名祿所牽,掃六根,去三毒,能如此的話,不只自度可成,亦成師表萬世,永垂不朽。

﹝一切言行  合乎天然﹞◎七十一年三月十五日〈天然古佛〉

……一切的言行舉止,均須合乎天理的規律與自然界既定的法則,《易經‧繫辭上》有云:「言行,君子之樞機。」陰陽有其和諧順暢的一致性、天地有其德被澤覆的浩然性、日月有其熙照冥濛的常規性、綱常倫理有其超然不可逆性、眾生有自性本佛的般若法性等等。

﹝一切經﹞◎六十三年一月十九日〈三天主考‧聖訓‧注〉

……見『佛典』條目。

﹝一切遍行因﹞◎五十三年五月二十八日〈亡靈結緣‧佛院茶使‧羅國綱〉

……見『六因』條目。

﹝一日三省  二六時中  恐吾身之力不逮  畏吾德之不能化世  省察存養  中庸而行﹞◎六十三年一月十九日〈三天主考〉

……要改變自己,功夫在反省。反省之能量,可以立地成佛,不可輕視;不要小看了一點一滴的反省與改過的累積能量,如同滴水穿石之功,總有一天會找不出該反省的事物,哪怕只是一瞬間的念頭,都可以不用再反省的境界。一樣道理,改過向善,每天都在改,總有一天也會找不出需要改的過錯了,這是層次與境界的提昇能量。

一日三省,並非單只一日三次、或拿三件事來反省,三者,多數之意,可以只針對一件事來反省改過,亦可以拿十件事來反省改過,一日可以三次,也可以一次,而且重點不在幾次的範疇裡,而是在「每日」兩字的諦義上,如果每天都在做同一件事的話,長久下來,十年、二十年、或五十年之後,絕對是處理所有涵蘊於這件事的專業能手。世事、俗事如此,聖事、修道亦是如此。所以主考在下一句用「二六時中」來訓示,其實「二六時中」就是「至誠」之道,永遠的持之以恆,就是「至誠」、就是「二六時中」的實踐。

育德如取水,隨手拈來,俯拾皆是,這是聖人之所以為聖的關鍵;佛法諦義,無所不在,一拈一放之間,無處不是佛法,無處不是妙菩提顯現的契機,這是佛之所以為佛的關鍵。而凡夫俗子的我們,於「德」之一義,尚且未曉之際;於一拈一放之間,能不能開啟智慧,都還存著障礙之際,如何成聖成佛?所以要先從反省自己、充實自己開始,不管是在學習知識上面、或者是習道修行的層面上,都要以反省與充實為築基工程,見聖賢之教化,心生反省,改而學之,學而行之;見道骨佛髓之諦,心起懺悔,覺而悟之,悟而證之。

不忽輟忽行,不忽進忽退,學問之道,在於至誠,修行之道,亦以至誠為旨;至誠之功,在於持之以恆,無過無不及,不偏不倚,不急不徐,天行健而自強不息,日積月累,以歲月之勤,奪天地之功。法天象地,轉佛法輪,聖賢之道,成佛之諦,即在其中,中庸之行,亦在其中矣。

﹝一分收穫﹞◎六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〈明明上帝〉

……見『一分耕耘  一分收穫』條目。

﹝一分耕耘  一分收穫﹞◎六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〈明明上帝〉

……想要得到多少成果,就必須付出同等的努力。

﹝一犬吠影  百犬吠聲﹞◎六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〈明明上帝〉

……一隻狗看見人影而吠叫,其他的狗也跟著叫。比喻世人不辯真偽,盲目附和傳說。亦作「吠影吠聲」、「吠形吠聲」。此喻一人誣指天道為邪教,眾皆附和。《潛夫論》:「諺曰:一犬吠影,百犬吠聲。」

﹝一不做,二不休﹞◎七十一年六月十五日〈一陽帝君‧聖訓‧注〉

……既然已經做了,就索性做到底。本作「第一莫作,第二莫休」。語出《唐‧趙元一‧奉天錄‧卷四》。唐代張光晟隨朱泚叛亂,敗後,光晟殺朱泚,向前來征討之李晟投降,仍難逃死罪。受刑前云:「傳語後人,第一莫作,第二莫休。」意思是要就不要叛變,既已叛變,索性幹到底。《初刻拍案驚奇‧卷十四》:「誰知惡人手辣心硬,一不做,二不休,叫得先打後商量,……也必了人性命,然後動手的。」《野叟曝言‧第一○○回》:「這事情弄大了!一不做,二不休,如今須得韋大哥為主,打開倉庫,招兵買馬,放出獄囚。」

﹝一介﹞◎六十二年六月十五日〈天然古佛‧聖訓‧注〉

……介為芥之假借,指小草。一介比喻微小的東西。《孟子‧萬章上》:「一介不以與人,一介不以取諸人。」引申為一人,一個。有卑微、謙虛之意。《明‧康海‧中山狼‧第二折》:「歎鯫生孤身一介,騎瘦馬空囊四海,可又早十謁朱門九不開。」《儒林外史‧第一回》:「卻是起動頭翁,上覆縣主老爺,說王冕乃一介農夫,不敢求見。」

﹝一夫作難七廟墮  五帝行仁萬世輝﹞◎六十二年六月十五日〈孟子亞聖〉

……本段承前二段「千乘萬騎儼驂騑,龍鳳麒麟舞欲飛;甕牖繩樞昔日賤,鐘鳴鼎食乞朝貴」之續義;前二段譯義:排列整齊的千軍萬馬令人畏懼與憧憬,使得各路英雄好漢無不各顯能耐與本事來爭奪天下。過去的生活不過是一個用破甕遮住窗戶,用繩子繫住門面,是氓隸一類耕作且還是被遷謫戍邊的征夫的人,但是卻有奮臂一呼於登高起義的本事與能耐;反觀有些人雖擁有了富貴與榮華,卻不甘於未有權傾一時立於廟堂之機。本段譯義:因此,才會有像陳勝以一夫起義萬眾附和,且使得秦王朝天子七代宗廟就滅亡的農民革命先驅勇士;這種光輝史策的史實記載,不就如同三皇五帝以仁道治國的功績一樣,受千秋萬世所歌頌敬仰的嗎?

一夫作難七廟墮,語出《賈誼‧過秦論上》之內文,談的是陳勝一人起義,卻使得秦國七代宗廟隨之滅亡一事。本句在《過秦論》中,只是上篇的一小段敘述而已,卻是整篇《過秦論》的中心思想。《過秦論》講的是秦王朝滅亡的重大過錯,全文分上中下三篇,作者賈誼從各個方面來分析秦王朝的過失,旨在總結秦速亡的歷史經驗,以作為漢王朝建立制度,鞏固統治的借鑒。西漢初期,經歷了春秋戰亂到楚漢戰爭,社會經濟遭到了極大的破壞,土地荒蕪,人民流亡,人口減少,經濟凋敝。賈誼的《過秦論》借古諷今,他希望漢統治者能施行「仁政」,防止重蹈秦始皇因實行暴政而迅速滅亡的覆轍。

《過秦論》共有三篇。其中寫得最好、影響最大的是第一篇。它最早附見於《史記•秦始皇本紀》篇末,列為第二篇;後來褚少孫補《史記》,又把它單獨附在《陳涉世家》的篇末。《漢書》、《文選》也都選錄了這一篇。今傳賈誼所撰專著《新書》,當由後人搜輯而成,對此文則明確標出它是三篇中的「上篇」。在《史》、《漢》、《新書》、《文選》四部書中,本篇凡五見,文章字句頗有出入。從明、清到當代,幾乎所有的古文選本都選了這篇《過秦論上》,因此前人對它的評語也很多。賈誼懷才不遇,空有抱負,曾深情吟詠出《吊屈原賦》。梁王落馬而死本是尋常之事,賈誼又何必為此自悲自責呢,抑鬱而終呢?春秋以來,戰亂頻仍,加之秦統一後的暴政、秦末農民起義和楚漢之爭,社會經濟遭受了五百年來的鉅大破壞。農民大量流亡異鄉,不得耕作;還有些為生計所迫,賣妻鬻子或自賣為奴。戰亂使人口銳減,商業蕭條。奸商囤積居奇,物價昂貴,米一石值萬錢,馬一匹達百金。新建立的西漢政權,府庫空虛,財政困難。史載當時:「自天子不能具鈞駟,而將相或乘牛車,齊民無藏蓋。」人民很需要休養生息。針對這種現實,為鞏固西漢政權,賈誼借「過秦」以「規漢」,主張施行仁政,「與民休息」。

漢文帝時期,是封建時代的所謂「盛世」,即舊史家頌稱為「文景之治」的前期。這時,由於秦末衰敝的社會經濟的恢復和發展,人民生活得到相對安定,社會呈現出繁榮的景象。但是隨著社會財富的增加,統治階級中「淫侈之俗,日日以長」(賈誼《論積貯疏》),權貴豪門大量侵吞農民土地,逼使農民破產流亡,「賣田宅,鬻子孫」(晁錯《論貴栗疏》),以至「易子而咬其骨」(賈誼《論積貯疏》)。同時,刑罰苛重,民不聊生。漢文帝「外有輕刑之名,內實殺人」(《資治通鑒》卷十五),表面上廢除肉刑,實際上只是改換一些殺人的名目而己。苛重的壓迫剝削和酷虐的刑罰,使階級矛盾日漸激化。這使得懷有改革時政抱負的賈誼深為不安。為了向漢文帝說明政治形勢的嚴重性,他從關乎漢王朝興亡的角度,寫了著名的《陳政事疏》,又名《治安策》,從正面論析時勢,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張。同時還寫了《過秦論》,鮮明地表現了賈誼的政治立場。論「古」是為了說「今」,通過論史諷喻,委婉地批評當時的政治,用秦王朝滅亡教訓,振聾發聵,以引起漢文帝及上層統治者的警覺,對人民實行寬鬆的政策。

因仙佛冠詩特別提到有關《過秦論》的部分內文,筆者認為,單從冠詩的一兩首解釋,並不足以將《過秦論》的原義與氣勢顯現出來,所以筆者花了點時間,將《過秦論》上中下篇各作了詳細的譯義與注釋;譯義部分則是參考網上資料,筆者稍作修正;注釋部分則是一個蘿蔔一個坑,一個一個查詢整理,有興趣者可以隨時參改取用。

【原文】《賈誼‧過秦論上》

秦孝公據崤函之固,擁雍州之地,君臣固守,以窺周室﹔有席卷天下,包舉宇內,囊括四海之意,并吞八荒之心。當是時,商君佐之,內立法度,務耕織,修守戰之備,外連衡而鬥諸侯,於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。孝公既沒,惠文武昭襄蒙故業。因遺策,南取漢中,西舉巴蜀,東割膏腴之地,收要害之郡。諸侯恐懼,會盟而謀弱秦,不愛珍器重寶肥饒之地,以致天下之士,合從締交,相與為一。當此之時,齊有孟嘗,趙有平原,楚有春申,魏有信陵﹔此四君者,皆明智而忠信,寬厚而愛人,尊賢重士,約從離橫,兼韓、魏、燕、趙、齊、楚、宋、衛、中山之眾。於是六國之士,有甯越、徐尚、蘇秦、杜赫之屬為之謀;齊明、周最、陳軫、昭滑、樓綏、翟景、蘇厲、樂毅之徒通其意;吳起、孫臏、帶佗、倪良、王廖、田忌、廉頗、趙奢之倫制其兵。嘗以十倍之地,百萬之眾,叩關而攻秦。秦人開關延敵,九國師,逡巡遁逃而不敢進。秦無亡矢遺鏃之費,而天下諸侯已困矣。於是從散,爭割地而賂秦。秦有餘力而制其敝,追亡逐北,伏尸百萬,流血漂櫓〈一作鹵〉﹔因利乘便,宰割天下,分裂河山,強國請服,弱國入朝。施及孝文王、莊襄王,享國日淺,國家無事。及至始皇,奮六世之餘烈,振長策而御〈一作馭〉宇內,吞二周而亡諸侯,履至尊而制六合,執捶拊以鞭笞天下,威振四海。南取百越之地以為桂林、象郡﹔百越之君,俯首係〈一作繫頸〉頸,委命下吏﹔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,卻匈奴七百餘里﹔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,士不敢彎弓而報怨。於是廢先王之道,焚〈一作燔〉百家之言,以愚黔首﹔隳名城,殺豪俊,收天下之兵,聚之咸陽,銷鋒鏑,鑄以為金人十二,以弱天下之民。然後踐華為城,因河為池,據億丈之城,臨不測之淵以固。良將勁弩,守要害之處﹔信臣精卒,陳利兵而誰何?天下已定,秦王之心,自以為關中之固,金城千里,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。始皇既沒,餘威震於殊俗。然而陳涉甕牖繩樞之子,氓〈一作甿〉隸之人,而遷徙之徒也。才能不及中人,非有仲尼、墨翟之賢,陶朱、猗頓之富,躡足行伍之間,而倔起什伯之中,率罷散之卒,將數百之眾,轉而攻秦﹔斬木為兵,揭竿為旗,天下雲集而響應,嬴糧而景從,山東豪俊,遂并起而亡秦族矣。且夫天下非小弱也,雍州之地,崤函之固,自若也。陳涉之位,非尊于齊、楚、燕、趙、韓、魏、宋、衛、中山之君也;鋤耰〈一作櫌〉棘矜,非銛於鉤戟長鎩也;謫戍之眾,非抗於九國之師也﹔深謀遠慮,行軍用兵之道,非及曩時之士也﹔然而成敗異變,功業相反也。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,比權量力,則不可同年而語矣。然秦以區區之地,致萬乘之權,招八州而朝同列,百有餘年矣。然後以六合為家,崤函為宮,一夫作難而七廟墮〈一作隳〉,身死人手,為天下笑者,何也?仁義不施,而攻守之勢異也。

【譯義】《賈誼‧過秦論上》

秦孝公佔據著崤山和函谷關的險固地勢,擁有雍州的土地,君臣牢固地守衛著,藉以窺視周王室(的權力),有統一天下、征服九州、橫掃四海的意圖和併吞八方荒遠之地的雄心。在那時候,商君輔佐他,對內建立法規制度,大興耕作紡織,修造防守和進攻的器械;對外實行連合策略,使山東諸侯自相爭鬥。這樣,秦人毫不費力地奪取了西河之外的土地。孝公死後,惠文王、武王、昭襄王(先後)繼承已有的基業。沿襲前代的策略,向南攻取漢中,向西吞併巴、蜀,向東割取肥沃的地盤,向北佔領要害的郡邑。諸侯恐慌害怕,開會結盟,謀求削弱秦國的辦法。不吝惜奇珍貴重的器物和肥沃富饒的土地,用來招致天下的優秀人才,訂立合縱盟約,結成一體。在這個時候,齊國有孟嘗君,趙國有平原君,楚國有春申君,魏國有信陵君。這四位封君,都見事明,有智謀,心地誠而講信義,待人很寬厚,對賢能之士很敬重,(他們)以合縱之約擊破秦的連橫之策,將韓、魏、燕、楚、齊、趙、宋、衛、中山的部隊結成聯軍。在這時,六國士人有甯越、徐尚、蘇秦、杜赫等人為他們出謀劃策,齊明、周最、陳軫、昭滑、樓緩、翟景、蘇厲、樂毅等人(為各國)溝通意見,吳起、孫臏、帶佗、倪良、王廖、田忌、廉頗、趙奢等人統率他們的軍隊。他們曾經以十倍于秦的土地,上百萬的軍隊,開往函谷關去攻打秦國。秦人大開城門引敵深入,九國的軍隊(卻)逃走且向後退,不敢入關。秦人沒有丟失一支箭那樣的消耗,天下的諸侯(卻)已陷入狼狽不堪的境地了。這樣一來,縱約解散了,各諸侯國爭著割地來賄賂秦國。秦有富餘的力量利用對方弱點來制服他們,追趕(九國的)敗兵,百萬敗兵橫屍道路,血流(成河),連大盾牌也漂浮著。(秦人)憑藉這有利的形勢,割取天下的土地,(重新)劃分山河的區域。強國主動表示屈服,弱國(按時)入秦朝拜。待到孝文王、莊襄王依次繼位,他們統治的時間不長,秦國沒有什麼大事。到始皇的時候,他大大地發展了前六代君主的功業,揮舞著長鞭來駕馭全中國,將東周、西周和各諸侯國統統消滅,登上最尊貴的寶座來統治天下,用種種刑具來迫害全國人民,威風震懾四海。向南攻取百越的土地,把它劃為桂林郡和象郡,百越的君主低著頭,頸上捆著繩子,性命聽憑秦的下級官吏處理。於是(又)派蒙恬到北方去修築長城,守衛邊境,擊退匈奴七百多里;胡人(再也)不敢到南邊來放牧,勇士不敢拉弓射箭來報仇。接著就廢除古代帝王的治世之道,焚燒諸子百家的著作,為的是使百姓變得愚蠢;毀壞著名的城邑,殺掉英雄豪傑;收繳天下的兵器,集中在咸陽,去掉刀刃和箭頭,用來鑄成十二個金人,以便削弱百姓(的反抗力量)。然後登臨華山修築城牆,借用黃河做護城河,上有億丈高的城牆,下臨不可測量的深淵,作為堅固(的防禦工事)。好的將領手執強弩守衛著要害的地方;可靠的官員、精銳的士卒拿著鋒利的兵器,盤問過往行人。天下已經安定,始皇心裏自以為關中的險固地勢,方圓千里的銅牆鐵壁,正是子孫萬代的帝王基業。始皇去世之後,他的餘威(依然)震懾著邊遠地區。可是,陳涉不過是個用破甕做窗戶、用草繩繫門板的貧家子弟,是下底層一類的人,是做了被遷謫戍邊的兵卒;才能不如中等人,並沒有孔丘、墨翟那樣的賢德,也不像陶朱、猗頓那樣富有。他在戍卒的隊伍中躋身,從田野間突然興起,率領著疲憊無力的士兵,指揮著幾百人的隊伍,掉轉頭來進攻秦國,折斷樹枝作武器,舉起竹竿當旗幟,天下豪傑紛紛響應聚集,許多人都背著糧食,如影隨行般地跟著他。崤山以東的英雄豪傑於是一齊起事,消滅了秦的家族。況且那天下並沒有縮小削弱,雍州的地勢,崤山和函谷關的險固,還是保持原來的樣子。陳涉的地位,沒有比齊、楚、燕、趙、韓、魏、宋、衛、中山的國君更加尊貴;鋤頭木棍也不比鉤戟長矛更鋒利;那遷謫戍邊的士兵也不能和九國部隊抗衡;陳涉的謀略,行軍用兵的方法,也比不上先前九國的武將謀臣。可是條件好者失敗,而條件差者成功,功業卻完全相反。假使拿東方諸國跟陳涉比一比長短大小,量一量權勢力量,就更不能相提並論了。然而秦憑藉著它的小小的地方,發展到兵車萬乘的國勢,管轄全國,使六國諸侯都來朝見,已經一百多年了;這之後把天地以及東西南北作為家業,用崤山、函谷關作為自己的內宮;陳涉一人起義,秦王朝天子七代宗廟就滅亡了,秦王子嬰死在別人手裏,被天下人恥笑,這是為什麼呢?是因為不施行仁義之政,攻和守的形勢不同。

【原文】《賈誼‧過秦論中》

秦滅周祀,並海內,兼諸侯,南面稱帝,以養四海,天下之士,斐然向風。若是,何也?曰:近古之無王者久矣。周室卑微,五霸既滅,令不行於天下。是以諸侯力政,強淩弱,眾暴寡,兵革不休,士民罷弊。今秦南面而王天下,是上有天子也。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,莫不虛心而仰上。當此之時,專威定功,安危之本,在於此矣。秦王懷貪鄙之心,行自奮之智,不信功臣,不親士民,廢王道而立私愛〈一作權〉,焚文書而酷刑法,先詐力而後仁義,以暴虐為天下始。夫兼併者高詐力,安危者貴順權;此言取與守不同術也。秦離戰國而王天下,其道不易,其政不改,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無異也。孤獨而有之,故其亡可立而待也。借使秦王論上世之事,並殷、周之跡,以制御其政,後雖有淫驕之主,猶未有傾危之患也。故三王之建天下,名號顯美,功業長久。今秦二世立,天下莫不引領而觀其政。夫寒者利裋褐,而飢者甘糟糠。天下囂囂,新主之資也,此言勞民之易為仁也。向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賢,臣主一心而憂海內之患,縞素而正先帝之過;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後,建國立君以禮天下;虛囹圄而免刑戮,除去收孥污穢之罪,使各反其鄉里。發倉廩,散財幣,以振孤獨窮困之士;輕賦少事,以佐百姓之急;約法省刑,以持其後,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,更節修行,各慎其身;塞萬民之望,而以盛德與天下,天下息矣。即四海之內皆歡然各自安樂其處,惟恐有變。雖有狡害之民,無離上之心,則不軌之臣無以飾其智,而暴亂之奸弭矣。二世不行此術,而重以無道:壞宗廟與民,更始作阿房之宮;繁刑嚴誅,吏治刻深;賞罰不當,賦斂無度,天下多事,吏弗能紀;百姓困窮,而主弗收恤。然後奸偽並起,而上下相遁;蒙罪者眾,刑戮相望於道,而天下苦之。自君卿以下至於眾庶,人懷自危之心,親處窮苦之實,咸不安其位,故易動也。是以陳涉不用湯武之賢,不借公侯之尊,奮臂於大澤,而天下響應者,其民危也。故先王者,見終始不變,知存亡之由。是以牧民之道,務在安之而已矣。下雖有逆行之臣,必無響應之助。故曰:安民可與為義,而危民易與為非,此之謂也。貴為天子,富有四海,身不免於戮者,正之非也,是二世之過也。

【譯義】《賈誼‧過秦論中》

秦滅周朝,統一天下,吞併諸侯,坐北臨朝稱帝,統治四海,天下的士人順服地慕風嚮往,為什麼會像這樣呢?回答是:近古以來沒有統一天下的帝王已經很久了。周王室力量微弱,五霸相繼死去以後,天子的命令不能通行天下。因此諸侯憑著武力相征伐,強大的侵略弱小的,人多的欺淩人少的,戰事不止,軍民疲憊。現在秦皇南面稱帝統治了天下,這就是在上有了天子啊!這樣一來,那些可憐的百姓就都希望能靠他安身活命,沒有誰不誠心景仰皇上的。在這個時候,應該保住威權,穩定功業,是安定,是危敗,關鍵就在於此了。秦王懷著貪婪卑鄙之心,自以為是,妄自尊大,不信任功臣,不親近士民,拋棄仁政王道,任用奸佞而罷黜忠臣,焚燒詩書古籍,實行嚴刑酷法,把詭詐權勢放在前頭,把仁德信義丟在後頭,把殘暴苛虐作為治理天下的前提。實行兼併,要重視詭詐和實力;安定國家,要重視順時權變;這就是說奪天下和保天下不能用同樣的方法。秦經歷了戰國到統一天下,它的路線沒有改,他的政令沒有變,這是它奪天下和保天下所用的方法沒有不同。秦王孤身無輔卻擁有天下,所以他的滅亡很快就來到了。假使秦王能夠考慮古代的情況,順著商、周的道路,來制定實行自己的政策,那麼後代即使出現驕奢淫逸的君主,也不會有傾覆危亡的禍患。所以夏禹、商湯、周文王和周武王建立了國家,名號卓著,功業長久。當今秦二世登上王位,普天之下沒有人不伸長脖子盼著看一看他的政策。受凍的人穿上粗布短襖就覺得很好,挨餓的人吃上糟糠也覺得香甜。天下苦苦哀叫的百姓,正是新皇帝執政的憑藉,這就是說勞苦人民容易接受仁政。如果二世有一般君主的德行,任用忠貞賢能的人,君臣一心,為天下的苦難而憂心,喪服期間就改正先帝的過失;割地分民,封賞功臣的後代;封國立君,對天下的賢士以禮相待;把牢獄裏的犯人放出來,免去刑戮;廢除沒收犯罪者妻子兒女為官家奴婢之類的雜亂刑罰,讓被判刑的人各自返回家鄉。打開倉庫,散發錢財,以賑濟孤獨窮困的士人;減輕賦稅,減少勞役,幫助百姓解除急困;簡化法律,減少刑罰,給犯罪人可以把握以後的機會,使天下的人都能自新,改變節操,修養品行,各自謹慎對待自身;滿足萬民的願望,以威信仁德對待天下人,天下人就歸附了。如果天下到處都歡歡喜喜安居樂業,還是唯恐會發生變亂。即使有狡猾奸詐,為非作歹的人,如果民眾沒有背叛主上之心,圖謀不軌的臣子也就無法掩飾他的奸詐,暴亂的陰謀就可以被阻止了。二世不實行這種辦法,反而更加以無德敗行;破壞宗廟,殘害百姓,比始皇更加暴虐無道,且重新修建阿房宮;使刑罰更加繁多,殺戮更加嚴酷,官吏辦事苛刻狠毒,賞罰不得當,賦稅搜刮沒有限度,國家的事務太多,官吏們都治理不過來;百姓窮困已極,而君主卻不加收容救濟。於是奸險欺詐之事紛起,上下互相欺騙,蒙受罪罰的人很多,道路上遭到刑戮的人前後相望,連綿不斷,天下的人都陷入了苦難。從君卿以下直到平民百姓,人人心中自危,身處窮苦之境,到處都不得安靜,所以容易動亂。因此陳涉不憑商湯、周武王那樣的賢能,不借公侯那樣的尊貴,在大澤鄉振臂一呼而天下響應,其原因就在於人民正處於危難之中。所以古代聖王能洞察開端與結局的變化,知道生存與滅亡的關鍵;因此統治人民的方法,就是要專心致力於使他們安定罷了。這樣,天下即使出現叛逆的臣子,也必然沒有人響應,得不到幫助力量了。所謂「處於安定狀態的人民可以共同行仁義,處於危難之中的人民容易一起做壞事」,就是說的這種情況。尊貴到做了天子,富足到擁有天下,而自身卻不能免於被殺戮,就是由於挽救傾覆局勢的方法錯了,這就是二世的錯誤。

 

…………〈待續〉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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